2011年12月6日 星期二

兩個媽媽的反核之旅PART I

作者:王佳真(台灣蠻野心足生態協會)


「下次出來帶瑪飛洑一起,他每天說媽媽你怎麼去那麼久?我們一直二人相依為命,會想念捏~」從台北搭火車奔向台東路上,坐我身旁的TAO媽媽希婻‧瑪飛洑(賴美惠)又低調又害羞地說。

幾乎是立委候選人登記的最後一刻,美惠遠從蘭嶼打來台北給綠黨召集人文魯彬,堅定地表達說不管區域或不分區,這次都希望透過參選為蘭嶼、為達悟族、為少數族群發聲。於是綠黨就讓美惠當台灣選制史上第一位原住民任不分區立委第一名,美惠說:「這是蘭嶼人最接近國會的一次。」

從我人生有記憶以來就有選舉,坦白說我從來沒投過立委,但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有如此巨大的意義。

對美惠、對蘭嶼達悟族,也可能包括對我。

當美惠向蘭嶼相依為命的三歲兒子告假二個月,跑來台北出現在我們面前時,那天其實她是來補辦參選登記的證件。豈料,當天媒體披露了台電委託中研院研究,偵測到蘭嶼核廢料貯存場外圍有人工核種鈷六十及銫一三七,場區外有輻射外洩的新聞登上大頭版、成了媒體大熱門;綠黨和美惠討論後隔天立即加開記者會,當天美惠著傳統服裝正式以候選人姿態現身媒體。



但是前一晚,她徹夜未眠,不是因為選舉的事,而是這頭版上一張張的彩色核廢罐頭與壕溝圖片、一堆意義不明的數據,令蘭嶼全島議論紛紛,而身在台北的美惠心其實也懸在島上。

在立法院開完記者會後,當晚又上了公視有話好說節目。上完節目後,美惠回到台北達悟族友人開的餐廳棲身,一幕幕1995年以來蘭嶼青年在台北抗爭與返鄉後封 港反核等事件歷歷重演。「我的時間都亂了,今天星期幾?」每天她都問這個問題,我想這混亂錯置的時間不只是一兩天的時空差異而已。

美惠說,她很清楚綠黨沒錢、沒人,但是綠黨願意給她這個發聲平台他很感激,既然要選就應該來台灣,所以她向家裡請假、向孩子請假,「好像冥冥中註定,在這個時間,以這個方式讓核廢料議題重新獲得關注。」



也許是同為三歲小孩的媽媽,也許是自己近來對反核議題的關注,我又決定「暫時」拋夫棄子,和美惠展開這段旅程。

第 一站,我們隨著「核你到永遠」來到台東鐵花村,和巴奈、那布、綠色公民行動聯盟的崔愫欣、台東反核廢召集人也是綠黨台東候選人謝文漢,一起面對這沉重的 「核你十萬年」問題。座談席間,美惠雖平靜溫柔的說著蘭嶼人的心情,但說到心痛處她還是忍不住哽咽,一個媽媽、一個女人面對國家機器的不仁,必須強忍又強 忍對家鄉老人小孩不捨的淚水。巴奈也說,自己不像影片北歐國家想那麼遠、想十萬年,她只能想到自己的孩子。是啊,這些媽媽就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才站出來!

第 二天,我們和綠盟、人民火大聯盟的朋友一起拜訪了「離核廢料最近的國小」達仁鄉安朔國小(校長也是蘭嶼人),並前往南田村核廢料預定地場勘。和美惠曾為高 中室友的安朔國小潘世珍老師,這天帶著七歲女兒一起當我們的嚮導。世珍指著我們車輛行駛的「康莊大道」說:「這條路今年初才蓋好的,以前都ˋ是產業道路 喔,你們看南田這邊才幾戶人家,幹嘛需要這麼大條的路?為了蓋這條路兩邊房子的院子都不見了。」


我們看著這條離海岸不到十公尺、相信不出十年就被海潮吞噬的台26線,突然都安靜下來說不出話。

只有海浪聲。




「他們就是要挖這座山,挖山洞放核廢料。」世珍老師指著公路旁那座即將成為惡靈絕境的小山丘,我們更是不能置信的看著這地景,怎麼都不能連想與核廢料的關係。

我們又往下走,沒幾步就是台東和屏東的縣界–—礫石裸露的塔瓦溪河床,當時正好來了一輛遊覽車載了一車學生,他們一群人浩浩蕩蕩走過乾涸的河床,到對岸準備去走現在最夯的阿朗壹古道。

「你們應該要在路邊、橋邊,掛布旗或用木雕藝術,各種方式表達反對立場。」美惠對好友潘世珍說:「不要跟他們客氣蛤!」
「你不知道部落就剩我們兩個女人了嗎?」潘老師,一邊調侃部落男人都不吭聲。

隨後,雅婷又帶我們去拜訪大鳥、拜訪這群為了原地重建永久屋而半年紮營抗爭的朋友。
美惠一路上不斷為達仁的朋友打氣,也特別提醒部落要關注核廢料問題,希望在還來得及要阻擋下來。

談到回饋金,美惠說:「30年了,蘭嶼沒有政府,蘭嶼的政府是台電。我要離開島上時,還有婦女對我說,沒有回饋金以後怎麼生活?」
晚上在拜會布農族長輩時,我們也很意外這位部落長輩以為蘭嶼人拿很多回饋金。
「其實三十年只發過兩ˋ次,一次領二萬四,一次領三萬多,去年鄉公所發的是92年~94年的。」
美惠一路上也說了許多部落青年因為沒工作,又必須到核廢場做一年一聘的「檢整工人」。

我經常想起西海岸石化廠、火力發電廠也是如出一轍的劇情。為什麼沒有別的發展出路?

兩天的台東行之後,美惠將帶著專家和媒體回到蘭嶼進行採樣,並對地方鄉親說明「政府不願公開的資訊」。當我們在台東印製要攜回蘭嶼使用的「蘭嶼核廢料真相說明會」紅布條時,美惠搶著付錢說「這是蘭嶼的事」,我說:「如果這只是蘭嶼的事,我們就不會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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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婻‧瑪飛洑,正展開「綠黨Green Party反核走透透選戰」,
希望一邊透過選舉、一邊為蘭嶼核廢和人權、族群文化議題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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